這樣的小動作映在祁絡繹的眼中成了不打自招——你謝姝冷靜如何，你的人不也就把你暴露了？

雖然沒有聽清楚她們說的是什麽，但是也隱約抓到幾個詞語，比如“皇上”“打聽”……好一個權勢滔天的謝相，趁著謝姝進宮就往後宮裏安插了不少的眼線，牽動前朝後宮兩方。

春風一散，隱約出笑意，又被祁絡繹忍在了玉白的藕面上。

謝姝呀謝姝，若你不生在謝家定是個自己願意相交的妙女子。可是，如果你不是生於謝家，學於謝家，你還會是現在的這個人嗎？

執盞抹去唇角的淡笑，祁絡繹打開話匣子，道：“謝昭儀是從哪兒回來呀？這天氣也夠熱的，出去逛的時候千萬小心別中暑了。”

謝姝淡漠的側臉棱角分明，白皙的肌膚比得之前生病的時候多了點紅暈血色，整個人鮮活了不少。

頷首，婉言：“謝皇後娘娘關心了，長久待在長秋宮裏也無意思，病好了就閑不住了。”

“也是，謝昭儀這一病可真是好些時候。”孟婉也開口，拾過一塊點心慢慢的品嘗著。

“臣妾也不像是皇後娘娘這般受皇上敬重能常常出宮省親，看望家人……”謝姝的聲音夾著幽幽怨怨，她口中說的那個皇後娘娘好像真的很是受皇上的寵愛。

“常常”兩字就讓祁絡繹皺起了眉山，聽著這話並沒有覺得多驕傲。

“謝昭儀雖然不能出宮省親，但是謝相可是可以常常入後宮探望你的呢，這可多叫人羨慕。”說著，祁絡繹側眸示意孟婉，道：“婉姐姐，您說說是不是很讓人羨慕。”

“自然羨慕，可惜我住的遠，回不去也來不了的。”孟婉的笑略帶苦澀，口中甜膩的酥餅也沒了意思。

祁絡繹的細眉微微一顫，叫孟婉思鄉難受了可不是自己的本意。

垂眸不去看孟婉的低落，因為她的心軟不就成了對謝姝的憐惜了？一想到謝相的險惡用心，再是柔軟的心也要堅強起來。

謝姝擡手打理胸前散落的頭發，眸光熠熠，輕聲細語說：“這有什麽可羨慕的？臣妾已經入宮為妃，是裴氏的人。父親這般做法實在是逾距的，往後自然不能依著他如此了。”

語落音碎，謝姝眉眼中自然天成的端莊嫵媚盡展，她是在嘲笑眼前二人，女兒家難免扭捏多情。但是落到了這人情冷暖，食髓知味的後宮，看起來多像是一場顧影自憐的悲哀，徒惹人發笑。

祁絡繹放在膝上的手默默的伸向了孟婉，輕輕拍了她兩下，以作安慰和紓解。

孟婉被細微的動作嚇了一跳，還好祁絡繹動作輕緩。偏頭看了目不轉睛的祁絡繹一眼，這才低眉一笑。

瓷音糯糥，梨渦淺淺。“謝昭儀身後有這麽個依仗可真是好呢，不過您也不能怪謝丞相，畢竟您是為了皇上才受傷那麽重的。”

順著孟婉的話，祁絡繹接茬，一下沒一下說著：“謝昭儀的氣魄和膽識應是一般女子不能有的。”

突然的溫聲細語叫人腦中繃著的弦松了些。

當日的事情，如今想起來也像是歷歷在目，當時的情況不得已只能賭一把，將自己的性命交付給兩個男人，相信他們之中總會有一方會救自己於生死之際。

“為皇上如此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，不足稱道。”謝姝謙遜有禮。

祁絡繹揚唇一笑，不談那些。

盡管是可以斷定黑衣人與謝相之間的關系，但是至於謝姝知道那個事情的多少就摸不透了。

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戲弄謝姝一番，也算是對她的小小試探了。

“對了，不知道謝昭儀你還記不記得當日刺殺你和皇上的那個黑衣人來著？”狡黠的眸子泛著層層的漣漪，深深淺淺的光影之中是祁絡繹藏匿起的用意。

謝姝微微一顫，心尖猛然一疼，伸手護向自己受傷的心口上方，楞楞的搖著頭，道：“那時候臣妾嚇傻了，現在都快記不清楚了……”

祁絡繹噙著笑，風輕雲淡的說：“那黑衣人裹得嚴實，謝昭儀自然看不清面目，自然也記不住的。”

話裏含著別樣意味，這剛剛一試探，謝姝竟然有點不打自招的意思。依著自己當時的記憶，那些黑衣人就一雙眼睛露在外面，千萬人裏頭叫自己去選一雙一模一樣的，自己也跟那日見到的人對不上。

而謝姝這含含糊糊的“記不清楚”竟然有些引起祁絡繹的好奇，難不成她之前記得清楚？

這樣又叫人納悶了，謝姝對於謝相指派黑衣人刺殺皇上，嫁禍祁家的事情她是曉得的？但是曉得，她又何必撞槍口去？

只是為了博取裴元鑒的同情心？祁絡繹可不認為謝姝是個豁出性命去爭寵的人。

“是啊，皇後娘娘說得對，一個個都是漆黑漆黑的……”謝姝的話有些斷斷續續的前言不搭後語。

“沒關系，你可別放在心上。大千世界裏頭什麽樣的人都有，連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都甚多，更別說那蒙面的人看不清相貌。”祁絡繹飲下半盞茶，潤了潤喉嚨，又接著說起。

“但是那落在謝昭儀心口的那把劍，不管如何就記得吧？”說著，祁絡繹將眸光落向了謝姝捂著的地方。

謝姝猛然擡眸，不解的看向祁絡繹，略有警惕和防備，問：“娘娘是有何意？”

“啊，沒什麽意思呀，隨便說著想起來而已。”祁絡繹聳聳肩，做出放松的模樣，佯作無意。

“就是那把劍精巧的緊，不像是些普通刺客能夠擁有的。也是，那是肩負著刺殺皇上的任務，必然也是個厲害點的人物。”喃喃的講起，像是自言自語，卻又將目光在幾人之間流連。

“噢，難不成絡繹折回來取那把劍，是因為那把劍是很重要的證據？”孟婉想起那時候著急忙慌的祁絡繹，到現在她也沒有好好解釋那時候到底是怎麽了。

“是啊，若不是因為留下了那樣重要的證據，皇上就要被那群歹人誤導，以為是神威軍的人來刺殺的皇上呢。”祁絡繹勾唇，風輕雲淡的說出驚天動地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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